一个人倒数过新年

一个人在房间里。
还有十几分钟就到2008年。
今天平平安安渡过2007年最后一天。
早上去看医生，鼻子复诊。
等待医生时，看到手机有永乐博士的未接电话。

回电给永乐。
永乐说她看完《闪亮的时刻》初稿。

她指出我的弱点，建议我修改。
我很谢谢永乐，她是我的好朋友。
只有好朋友，才会坦言告诉对方的弱点。

世界上有很多人对我很好。

医生也对我很好。
医生替我洗鼻孔，用管子吸出鼻腔内的最后一块瘀血。
医生用管子深深探入我的鼻腔。
我闭起眼睛不敢看，有一点点不舒服。
管子深入右鼻腔，靠近眼球时，右眼可以看见管子照过来的亮光。红色。
深入左鼻，靠近左眼球，左眼可见光。红色。

用眼睛看见身体里面的光，感觉很奇妙。
医生说我复原得很快。

我说我精神变得很好。

早上头有点重重，吸出瘀血后，又清新爽朗了。

医生说我以后写文章文思会更敏捷。

但愿如此。

我问他以后还需要做鼻腔的手术吗。

他说不必了。
他说他为我做的手术很成功，鼻腔内十全十美。
于是我的鼻子有了内在美。
没有外在美，有内在美，我也很高兴。
回家路途中，我其实不饿，但是嘴馋。

想起难吃的麦片，要报仇。

于是去越南餐厅喝一碗花生木瓜排骨汤。

这是我在越南餐厅里最喜欢的一道菜。
不敢吃汤里的肉，因为怕胆固醇。

只喝汤，吃木瓜和花生。

忍不住还是偷偷咬一口肉。

偷吃，更美味。

太幸福了！

晚上，我回到部落格。

对着部落格，一个人倒数，我不感到寂寞。

因为有你。

啊，就要到了……
现在我电脑的时间是00.00。
2008年了！
许愿！
愿天下太平，愿人人快乐！

祝你新年快乐！

假装很好吃

这不是给猫吃的。 是我今天的早餐。
前几天我去验血,胆固醇过高。
我想，只好吃药了。
拿着验血报告，去找符医生。
叫他给我降低胆固醇的药，他不给。
他说我肝脏有点异常，不能吃这种药。
那我怎么办？他叫我自己小心。
小心什么？别吃太好吃的东西。
所以早餐就是这碗麦片。麦片降低胆固醇。
明知道不好吃，还是端到屋外去。
对着新鲜空气，做出好吃的样子。
想象它很好吃,就觉得有一点好吃。

《闪亮的时刻》第7章

7
天微亮，河上雾气浓厚，姐弟俩乘船逆流而上。
小船在山脚处靠岸，两个白种外国人在树下等候。
“会长，早！教授，早！”毓敏礼貌地招呼。毓文只是傻笑。
会长和教授登上小船。
会长指着船上的西瓜、茄子和芥蓝菜。“你们带这些去上学？”
毓敏说：“是的，等一会儿您就有西瓜吃了。”
“太好了！”
会长举起摄像机，拍摄沿途的风景。
毓敏单桨划动，小船转弯回头，顺水而下。
毓文挨着教授，展示手中的玻璃罐。“你看，我带小飞侠和小红帽去学校。”
教授赞道：“你给青蛙取了好名字。”
“我本来想给它们取名蓝校长和红老师。可是我们学校已经有一位蓝校长和一位洪老师。我怕他们会不高兴。”
“老师会不会没收你的宠物？”
“不会的。不过，洪老师可能会把它们放在树上。”
“为什么？”
“有一次，懿仁捡到一只不会飞的小乌鸦，带来学校。乌鸦一直叫，吵到我们不能读书。洪老师就叫懿仁把乌鸦盒子放在树上。我的小飞侠和小红帽很乖，不会吵闹，洪老师一定很喜欢它们，所有同学都会喜欢它们。”
“记得，不要打开盖子，不要让任何人摸它们。”
“知道了。眼看手不动。”
快到学校了，毓文背起书包，一手拿玻璃罐，一手拎鞋子，准备上岸。
岸上有一只毛茸茸的大狗，对着两个外国人猛吠。
大狗后面有一个长得清秀白皙、高高瘦瘦的女孩，看外国人一眼，又看看毓文，心中充满疑问，期待毓文给她解答。
“嘉嘉，你的狗几时变成男子汉了？”
“比比本来就是雄的。”
毓文跳上岸。“我第一次听到比比发出这么英勇的声音。”
“比比一向都很英勇。”
毓文把玻璃罐交给嘉嘉。“帮我拿着。”
毓文蹲下来穿鞋子。比比嗅他的头发，尾巴愉快地摇摆。
“什么东西？”嘉嘉近视，必须把玻璃罐拿近才看得清楚。
“世界上最美丽的动物。”毓文得意地说。
“呀！”嘉嘉把手伸直，把玻璃罐拿开。“我最讨厌冷血动物！”
两个外国人走过来，要跟嘉嘉握手。“嗨！”
“嗨……”嘉嘉双手握住玻璃罐，把手藏在腹部，后退两步。
比比跑来挡在嘉嘉前面，对外国人凶狠地低吼，保护着主人。
嘉嘉英语不好，不敢跟外国人说话。她也害怕跟外国人打招呼，害怕外国人给她一个见面礼——一个拥抱或一个吻。
毓敏把船栓好，带外国人走去学校。
教授很有绅士风度，帮毓敏拎书包。毓敏拿茄子和芥蓝菜，会长抱西瓜。
教授问毓敏：“你们五个同学，都读同一班吗？”
“有时同班，有时不同班。六年级有两人，五年级也有两人，四年级只有毓文一人。有时我们五个人在同一间课室上课，有时分成两间课室。”
“你的学校只有两间课室？”
“学校有六间课室，另外还有一间电脑室，一间科学实验室、一间图书室、一间办公室、一间储藏室、一间食堂、一间浴室、一间男厕所、一间女厕所。我的学校不小呢。”
“你的意思是，还有很多间课室空着没用？”
“是的。课室比学生还多。”
教授回头和会长说话，用没人听得懂的外国话。
会长微笑点头，赞同教授的意见。
教授又问：“学生这么少，为什么要建那么多间课室？”
毓敏解释：“以前学校有百多个学生，后来很多家庭搬走了，学生就少了。”
“为什么他们要搬走？”
“我也不知道。大概他们喜欢城市的生活吧。其实，住在这里，也没什么不好。搬走了，留下很多空房子，没人住，很可惜。”
“就像我住的那一幢。”
“是的，不过您住在山上那一幢据说是鬼屋。”
“鬼屋？”
“是的，每逢农历初一，没有月亮的时候，鬼就会出现。”
“有人看见鬼吗？”
“有。有人看见灯光和鬼影。您相信鬼吗？”
“我是科学家，不相信有鬼。你呢？相信吗？”
“我半信半疑。我的弟弟相信，他很迷信。”
毓文在前面，向嘉嘉叙述昨晚发生的事情。
比比在毓文旁边，盯着毓文手中的玻璃罐。玻璃罐里的红蓝青蛙轮流跳跃。
毓敏加快脚步，对弟弟说：“山上的事，不可以对别人说。你忘了吗？”
毓文反驳：“嘉嘉又不是别人。”
嘉嘉回头露出胜利的微笑。
毓敏不想看。她觉得难过，自己遵守诺言，说不说就不说，却遭人白眼。弟弟只顾讨人欢心，不遵守诺言，却受人人的喜爱。

《闪亮的时刻》第6章

6
月光下，小船靠岸。
毓文捧着玻璃罐子，先跳上岸。
毓敏把绳子抛给他。
毓文放下玻璃罐，把船拉拢，将绳子拴在树干上。
毓敏跳上岸，和弟弟一起步行回家。
毓文说：“爷爷不知睡了吗？”
毓敏随口回答：“大概睡了吧。”
姐弟俩穿过树林，还没走到家，就见到爷爷赤着上身朝屋子后面走去。
毓敏说：“爷爷出来找我们？”
毓文把玻璃罐子塞在姐姐手中。“姐，帮我拿住，我过去看看。”
爷爷一步一步慢慢走，很快就被毓文追上了。
毓文扶着爷爷说：“爷爷，我们回去吧。现在已经很晚了。”
爷爷徐徐转头，看了毓文好一会儿，才缓缓地说：“很晚了，阿文，你还没睡？”
“我要去睡了，我们一起回去，好不好？”
“不好。我要去找你奶奶。”
“现在很晚了，外面很凉，你又没穿衣，我们先回家去吧。”
“不要回家，我要找你奶奶，你奶奶还没睡。”
“奶奶说她今晚很忙，我们明晚才去找她好吗？”
“你见过奶奶了？”
毓文认真地说：“我见过奶奶了。”
毓敏走过来，听见弟弟这么说，有点反感，转身走开。她觉得爷爷宠坏弟弟，弟弟也宠坏爷爷。弟弟这么做，是害了爷爷，让爷爷活在幻想中。弟弟靠一张嘴巴，就能得到爷爷的欢心。她洗衣煮饭，也只是一个灰姑娘。毓敏爱爷爷，也爱弟弟，可是在这个家里，只有爷爷爱弟弟、弟弟爱爷爷，她好像是多余的。毓敏愈想愈觉得受委屈。她径自先走回家去。
爷爷问毓文：“阿文，那儿有那么多人，你认得哪一个是奶奶？”
“爷爷，我当然认得，别人的灯笼是绿色的，只有奶奶的灯笼是粉红色的。”
“对，对，阿文。不对，那不是真的灯笼啊。”爷爷边说边跟毓文回家。
“我知道，那只是灵光。”
“对了，我想告诉你奶奶，要好好儿保护灵光，那可是她的灵魂啊。”
“爷爷，我看到奶奶的灵光是最亮的，其他人的都不比她的亮。”
“其他人？”爷爷停下来。“阿文，你看到的是人？”
“他们都变成水里的小虫了，尾巴还闪着灵光。”
“这就对了，这就对了，阿文，你看到灵魂虫了，真的看到奶奶了。”
毓文帮爷爷洗脚，扶爷爷去睡觉，帮爷爷盖被。
毓敏已经换了衣服，正在写作业，看见弟弟从爷爷的房间出来，就责问：“为什么整天跟爷爷说这种话？”
“爷爷高兴就好。我的青蛙呢？”
“爷爷乱说话，你也跟着他乱说话。”
“爷爷没有乱说话。我的青蛙呢？”
毓敏指着饭桌上的玻璃罐子。“喏。”
毓文坐下来，握着玻璃罐子，看着美丽的青蛙，吃着爷爷吃剩的两条羊角豆。
毓敏把要做的作业本放在一边。
毓文看见姐姐的写字簿，说：“姐，我帮你写字，好吗？”
“不用假好心，不要再害我。”
“我没有害你，我只是想帮助你。我看到你有这么多作业没写……”
“不要说了！”
毓敏想起以前的事，又很生气。去年，毓敏叫弟弟帮她写字。那只是抄写的工作，非常简单，以为不会出事的。谁知弟弟把字写得太端正，引起洪老师的怀疑。她问毓敏，谁写的字，毓敏说是自己写的，只是这次写得比较用心，比较端正。洪老师不相信，又去问毓文，毓文竟承认是他帮姐姐写的。洪老师当众责怪毓敏说：“没有写作业，是羞耻的事。叫弟弟帮自己写作业，是不知羞耻的事。”这两句话，让毓敏觉得自己矮了一截。

都是鼻子惹的祸

去做鼻子的手术，朋友都问我同样的问题，在这里一次解答。

为什么要去做手术？
1、我的鼻子并没有问题，能呼吸，能嗅，能戴眼镜。
2、我的鼻子不算难看，在梁朝伟和曾志伟之间。
3、我的眼睛有问题，一只眼睛常常流眼泪，博取了不少女人的同情。
4、一边眼睛黑眼圈，做半只熊猫。
5、一边眼睛常常发痒，搔不到痒处。
6、眼皮很累，常常不举，拍照时开不开眼睛都一样，别人看来色眯眯。
7、脸颊皮肤敏感，有时红，有时痒。
8、我的堂侄儿（许慧强医生）看见我的眼睛，说那是鼻腔问题，鼻腔在眼睛后面。
9、他发觉我的鼻洞深处边大边小。
10、照了X光，看出鼻梁歪了。不要问我怎样弄歪的。
11、歪曲的鼻梁挤向眼睛，造成沟渠阻塞，内部有长年累月积下来的干脓（干鼻涕？）。
12、要把鼻梁矫正，把干脓挖出来，必须动手术。
13、不动手术也可以活到99岁，只是一直活得不舒服。
14、我去年跟陈佩琪买了医药保险卡，今年保险公司可以支付我这八千令吉的手术费。

怎样做手术？
1、我全身麻醉了，看不见医生怎样开刀。
2、麻醉前，我问医生，要怎样下手。
3、医生说，从鼻孔进去，外面不露痕迹。
4、幸亏我鼻孔够大，不然他就麻烦了。

手术后有什么好处？
1、原来深呼吸可以深到头额去。
2、脸颊皮肤不再敏感，皮肤更美了。
3、眼睛在感动时还是会流泪，但不会gila-gila流泪。
4、半只熊猫不见了。
5、眼皮自然举起，眼睛好像变大了。
6、眼白不再那么黄，眼睛更明亮，从色眯眯变成含情脉脉。
7、精神较好。
8、睡眠较少，以前睡七个半小时，现在睡六个小时。
9、同事丽燕说我变得年轻一点。
10、邓秀茵说看起来比较顺眼（原来她以前看我……）。

最毒的

《闪亮的时刻》写到最毒的动物时，我想起《夜宴》。
《夜宴》有一句对白说最毒的是人心。
有人说女人心最毒，我认为男人心最毒。
女人心毒起来，因为有爱有恨，恨不得那一个人会死去。
男人心毒起来，没有爱没有恨，却会让千千万万人去死。
战争都是由男人发动的，毒毒毒！

心里的挣扎

写《闪亮的时刻第5章》时，心里有一番挣扎。
毒箭蛙是最毒的动物，但它并不是稀有难寻的。
在香港，有人卖毒箭蛙当宠物。在马来西亚，我还没见到。
毒箭蛙产的毒素源自毒箭蛙的基因。
现在基因转移的工程已经很普遍。
要把毒箭蛙的基因移植到非洲杀人蜂的卵子里，理论上做得到。
如果有谁真的这么做，可能带来灾难。
非洲杀人蜂比一般蜜蜂凶猛，会追人。
蜜蜂很会繁殖。
含有毒箭蛙基因的非洲杀人蜂如果大量繁殖可以杀死千千万万人。
我这么写出来会不会教坏人家？
这是我的矛盾，本来不想写了。
但我不写出来，有心害人的科学家也应该想得到。
如果我写了，大家看见问题，也许会去解决问题。
怎样解决？
写小说的人只负责提出问题，解决问题让专家去做。
所以我写了。
写完还是心惊胆战。

《闪亮的时刻》第5章

5
教授从山下回来后，会长问他：“那是什么青蛙？”
教授回答：“毒箭蛙，Poison Arrow Frog。”
“有毒的青蛙？”
“是的，它就是世界上最毒的动物，二微克的毒液就足以让人致命。”
“二微克？”
“对，百万分之二克。一只毒箭蛙有两百微克的毒液，够杀死一百人。”
“你把制造毒液的因子移植到蜜蜂里？”
“正确。所以我敢确定一只蜜蜂就能蜇死人。”
会长正站在蜜蜂的笼子旁边，听见蜜蜂嗡嗡响，吓得移开几步。这一笼蜜蜂，足以杀死几百人。
会长又问：“可是……为什么有人说澳大利亚的水母是世界上最毒的动物？”
“因为澳大利亚的水母会攻击人，毒箭蛙不会攻击人。”
会长捻着大胡子，皱皱眉头，想不通。
“毒箭蛙不会攻击人？毒箭蛙没有毒箭？”
“毒箭蛙没有毒箭，它的毒液只在皮肤上面。它产于南美亚马孙森林，当地土人把它的毒液涂在箭上，制造毒箭，所以称它毒箭蛙。”
会长竖起大拇指：“教授，您了不起。现在我终于知道世界上最毒的动物是什么了。”
教授会心一笑。
光头佬摸一摸光头，学会长的语气说：“我也终于知道世界上最毒的动物是什么了，就是这些美丽的毒箭娃。”
会长摇头说：“错了。毒箭蛙不是最毒的了，现在最毒的是你背后的那一笼蜜蜂。”
“嗄？”光头佬遽然跳开。然后，他叹道：“为什么我今晚要跟三种最毒的动物住在一起？”
“三种？”教授感到纳罕。“第三种是……”
光头佬斜眼睨视会长。
会长敲光头佬的光头。

平安夜暗暗流泪

圣诞前夕，医生帮我抽去鼻腔的纱布，世界突然清爽明朗。
手术过后，我平安了。
到了夜晚，就是平安夜。
平安夜，没去那里庆祝，只留在家里。
家里只有三人，太太、小女儿和我。
太太早早上楼睡觉，小女儿躲在楼上房间。
偌大的客厅，只有一个我，可怜又寂寞。
我把客厅的灯都关了。
一个人在客厅里坐了两小时。
默默地流眼泪。
把泪水擦干，平静下来。
禁不住又哭一次。
不必同情我，我很享受。
多么丰富的平安夜。
我关灯后开电视机，看旧片EVITA的DVD。
听见麦当娜唱两次Don't Cry For Me Argentina，两次都哭。
太感动了。我太喜欢这首歌了。
还是我鼻腔抽掉纱布，像清理了沟渠，挖出两道泪河？

吃安眠药

手术后的第一个晚上，我在医院里。
有人帮我把布帘拉起来，让我好好睡觉。
可是我不能好好睡觉，因为有一个女孩钻进布帘来。
她摸我的手时，把我弄醒。
她说对不起。
我没有怪她。她是护士。
她帮我量血压、数脉搏。
每小时她都来一次。每小时我都醒一次。
第二晚，我回到家了。
医生给我四颗安眠药，叫我每晚吃一颗。
我吃半颗，不能睡。后来再吃半颗，才睡着。
但是还是每小时醒一次，因为鼻子阻塞，不舒服。
睡不着，期待天亮，早早起床。
早睡早起身体好。
第三晚，十点吃了安眠药，上床睡觉。
十二点多就醒来。不能睡。
下楼去，太太在楼下看电视，对我说：
“还不快点吃安眠药，然后去睡觉。”
我说我吃了药，也睡醒了。
后来又去睡，睡睡醒醒，长夜漫漫。
第三晚，我不吃安眠药，一觉睡到五点，因为鼻子舒服多了。

我太太和大女儿都动过同样的手术，她们吃了安眠药一觉睡到天明。
也许安眠药对我无效，也许我的睡眠比较浅。
今晚第四晚，我好多了，相信可以睡得好。
明天我得去做复诊，医生会把塞在我鼻腔上方的纱布抽出来。
那会很痛，不过医生会让我先服安眠药，让我睡去。
我担心安眠药对我无效。

《闪亮的时刻》图片资料

这是教授养的青蛙。

有人把这种青蛙当作宠物。

它有多种颜色。

它的身长不超过5厘米。

不好玩。

不要养它。

小心它。

不美的鞋

这就是我在中国报写的鞋子。不美，还是让它亮相。

价值约200令吉。

白兔修正版

白兔不会说话，也惹人爱。
我爱说话，却惹人厌。
如有来世，我不要做白兔，
也不要做可爱的小狗，
因为白兔不需要人来爱，
白兔要白兔来爱。
小狗更可怜，
如果被阉了，
就算有人爱，
也没有多大意义。

MR CHEW的鼾声

住进医院的时候，我觉得很轻松，有点像去度假。
虽然不能进食，我还可以看书。
我看《一山走过又一山——李安·色戒·断背山》。
我住在709房，是四个床位的房间。
隔壁床拉上布帘，看不见人，听得见鼾声。
鼾声如雷，我开始担心，晚上怎么睡得着。
后来我发觉那不是鼾声，是呼吸声，因为他还在动。
大动作的声音，他要做什么？
护士跑来问他要做什么，他说他要小便。
护士说你不要动我去拿尿壶。
拿了尿壶来，已经来不及了。
几个护士冲过去。她们都在喊。
先不要换衣服，拿呼吸器来。
他发烧，体温38点6。
Mr Chew，你叫什么名字？你说出你的名字！
Mr Chew,你开眼睛！你开眼睛！拿手电筒来！
叫Dr Yap！叫Dr Yap！
我听了也很紧张，心里为Mr Chew 打气。
我听见仪器发出警报的声音（像救伤车的声音）。
我想偷看，但什么都看不到，不知道Mr Chew长得是圆是扁。
这一切都发生在几分钟之内。
然后我和另一个病人被请出房间。他们要清场。
接着一架X光机被推进去。
我还在外面的时候，就被带去动手术了。
手术回来，我迷迷糊糊。
晚上，睁开眼，看到女儿书简站在我旁边。
她带了柔软的小枕头给我，她知道我需要抱枕。
接过枕头，我叫书简回去，然后又昏睡过去。
第二天早上醒来。隔壁床是空的。
我有点儿难过。
不过，我知道，护士们都尽了力。
我的对面床位本来时空的，现在来了一个胖老头。
胖老头的妻子和孩子都在身旁，对他照顾得无微不至。
胖老头的朋友来探望他，他说他昨天发高烧昏迷过去。
他说得稀松平常。
护士进来，问：Mr Chew，你今天还好吗？
原来Mr Chew还活着。
下午，他睡着了，发出如雷的鼾声。
Mr Chew的鼾声并不难听，听了令人心安。
写下这些，向同善医院709病房的护士致敬。

回家了

从医院回来了，回家真好。
很累，有点晕，鼻子还在流血。
如果去拍武打片就不用化装了，当然是被打那个。
真的累了，顶不住，明天才写。

许菠珠校长

我写《闪亮的时刻》，写到一所微型小学。微型小学里只有五个学生。
这使我想起许菠珠校长。
许校长当年的学校只有四个学生，其中一个是她的女儿。
许校长在一起车祸中去世了，那是多年前的事了。
我是在写课本的时候认识她的。那四年，我们常常一起开会。
最后一次开会在马六甲的酒店。
那是北风吹拂的时候，我和怡保的吴建华校长忽然想吃蚝煎。
酒店提供晚餐，我们不想吃。我们吃自助餐吃到怕了。
许菠珠校长说麻坡的蚝煎最好吃。她是麻坡人。她说马六甲的蚝煎不好吃。
我和吴校长离开酒店，在北风中走路去吃马六甲的蚝煎。
我们两人在路边吃，叫得太多，拼命地吃。
吃完回到酒店开会，许菠珠校长还没有回来。
她迟到了。
原来她开车回麻坡买蚝煎来马六甲给我们吃。
我和吴校长已经很饱了，但是我们不敢讲我们吃过蚝煎。
我们还是把她买的蚝煎吃完，说很好吃。
一个傍晚，连吃两顿蚝煎。后来很久不敢再吃蚝煎。
其实，如果知道她要回去买，我们不会让她去。
马六甲来回麻坡，是很远的路途，而许校长又不是很会开车。
她开车只开了六个月。
以前她不想开车，她怕发生车祸。
后来她被派去微型学校当校长，在很远的山区，没有公共交通，她只好开车。
我坐过她的车，车里不断播放佛经。
我想起灵车，有点儿冷。
开会的最后一天（每次开会约十天），她送每个人礼物。
她送我的是一个音乐箱，转了链就会播放生日歌。
那时是十二月底，我的生日已经过了。她叫我明年生日听。
那年她的女儿四年级，她答应女儿在假期间带她去马六甲的水上乐园。
马六甲开会过后，她回麻坡去，又带女儿来马六甲水上乐园。
发生车祸时，好像是从水上乐园回麻坡的时候。
在南北大道，她的车撞上罗里的后面。
她马上放开驾驶盘，双手环抱女儿。
她用肉身包住女儿。
车翻倒。她撞破了头，她女儿丝毫无损。
她就只有这个女儿，女儿一直在保护中长大，非常纯真。
我半夜开车去看她最后一面。
她女儿没有哭。我打她女儿一巴掌。
我就像《十月》中的舅舅一样。我对不起她女儿。
我相信那时候，她女儿并不知道死亡是怎么一回事。
后来她女儿跟舅舅住在一起，我跟她舅舅有联络。
近年来失去联络，她女儿应该十九岁了。
有一年我生日，音乐箱自动响起生日歌。
这不奇怪，因为音乐箱坏了，常常自动唱歌。
我搬家后，音乐箱也不见了。
不用怕，许菠珠校长是好人。

《闪亮的时刻》第4章

4
姐弟俩被光头佬逮住。光头老握住他们的手臂，把他们拉到古屋的客厅里。
毓文也许被吓坏了，哭哭啼啼的。毓敏虽然脸色苍白，还保持镇静。
“还不放手？”会长叱问。
光头佬赶快松开手。
会长用英语问两姐弟：“你们叫什么名字？从哪里来？”
姐弟俩出身双语家庭，爸爸说华语，妈妈说英语，所以他们能够用流利的英语回答会长的问题。
毓敏告诉会长他们住在雪河的下游，今晚划船时看见山上有灯火，一时好奇，才上山来看个究竟。毓敏一再强调，他们今天无意看到的事情，明天将会忘记。他们会当作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
会长笑着摇头。“你们不要怕，我们不是坏人，也没做什么坏事。我是会长，领导一个很重要的组织。这位是教授，他是一位科学家。这个是光头，他是我们的助理。我租下这幢房子，让教授做一项科学研究。……”
毓文没专心听，渐渐往后靠，靠着一个铁丝网笼子，笼子里面嗡嗡作响。
“别动！”教授冲过来把毓文拉开。
毓文被教授一拉，又哭了。
教授解释：“小弟弟，你看，笼子里面都是蜜蜂，靠在网上，可能会被蜜蜂蜇到。”
毓文哭着争辩：“我才不怕蜜蜂，我被蜜蜂叮过几次，都没事儿。”
毓敏捏一把汗，喝道：“毓文！不要乱说话。”
毓文不理。“我没乱说话，我就是不怕蜜蜂！”
教授说：“这些蜜蜂不一样。”
毓文还是不服气。“我什么蜜蜂都不怕。”
教授没有发怒，反而打开冰箱，拿出两罐可乐给两姐弟，表示友善。
毓敏接过可乐，礼貌地说：“谢谢教授。”
毓文不接。他叉臂抱胸说：“我不喝，你们不是好人。”
毓敏为弟弟的愚蠢感到懊恼。她捏弟弟的手一下。“你……”
“我们不是好人？”教授觉得毓文有趣。
“外面的白兔，是你们杀死的。你们杀死白兔，不是好人。”
“白兔死了，我也很伤心。”
“骗人！我听到你们开心地笑。”
毓敏握紧拳头，给弟弟气死了，恨不得给弟弟一巴掌。
“白兔死了，我真的很难过。”教授诚恳地说。
“为什么你们杀死白兔？白兔那么可爱，你们不爱惜小动物。”毓文想起死去的白兔，又哭起来。
“我也爱惜小动物，你不相信，我给你看我的宠物。”
教授去拿一个透明盒子来，里面有十几只颜色鲜艳的小青蛙，有红色的、蓝色的和金黄色的。每只青蛙只有尾指大，活蹦乱跳的，小巧玲珑。毓文看得呆了，眼泪挂着，不再流下。
“你也养宠物？”会长问教授，做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教授没回答，只是礼貌地微笑。
会长对毓敏说：“我们在这儿做实验，不希望被打扰。我希望你们不要告诉其他人这里的事情，好吗？以后，你们也别来这里了。”
毓敏点头。“会长，您放心，我们不会说出去，也不会再来打扰你们。”
教授对着毓文说：“这里真的非常危险，你不要再来了，好吗？”
毓文嘟嘴，不肯回答。
毓敏对教授说：“教授，您放心，我会好好儿管教他，不会让他乱跑的。”
会长说：“你们可以回去了，爸爸妈妈可能在等你们了。”
毓文说：“我爸爸妈妈在美国工作，不在家。”
毓敏不明白，为什么弟弟什么事情都告诉别人。
“美国？”会长和教授不约而同地问。
毓文说：“是的，已经去了一千八百五十三天了。”
教授问：“你天天在算？”
“我天天在等他们回来。”
教授说：“我也曾经在美国读书，在美国做研究，那儿什么都有。对了，小朋友，这儿附近有商店吗？”
毓敏回答：“没有。”
“有菜市场吗？”
“没有。”
“有饮食店吗？”
“对不起，也没有。”
“那你们怎么生活？煮什么？吃什么？用什么？”
毓文回答：“我们学校的食堂什么都有。”
“学校离这儿远吗？”
“不远。”
“学校大吗？”
“五个学生。”
“一班只有五个学生？”
“全校只有五个学生。”
“可以带我去你的学校吗？”
毓敏点头。“当然可以。”
“你们该回去了。我送你们下山，顺便去看河在那里。我还不知道山下有一条河呢。”
毓文抱着青蛙盒子，不肯走。
教授问：“你想养青蛙？”
毓文用力点头。
毓敏现在才仔细看青蛙，青蛙着实美丽。她也很想拥有青蛙，但她不像弟弟一样厚脸皮。
“好。我给你一只。”
“两只可以吗？我要一只蓝的，一只红的。”
“好吧。”
毓文开怀地笑了。这是他今天最灿烂的笑容，笑出两颗洁白的白兔牙，十分可爱。
教授戴上手套，抓两只青蛙放入一个玻璃罐里。
毓敏在一旁看，不断称赞青蛙美丽可爱。
“其实金黄色的也很美，我最喜欢金黄色的了，它们像是青蛙王子的化身。”
教授也许听不懂毓敏的意思，没有送青蛙给毓敏。
毓敏妒忌弟弟，她觉得全世界的人都对弟弟好，就是对她一人不好。弟弟让她感到自卑。

明天要去动手术

明天我不要太早醒来。睡到十点吧。
然后我吃面包（不可以涂kaya，不可以喝牛奶）。
过了11点我就不可以吃东西。
两点之前我得赶到同善医院，办理住院手续。
然后麻醉医生会把我麻醉，我就什么事都不知道，任由摆布。
主治医师是我的堂侄儿，他会帮我动手术，大约在下午5点左右。
医生说我鼻梁歪，鼻洞一边大一边小（很奇怪吗？），所以要帮我矫正它。
不然我常常同一鼻孔出气。
不然上梁不正下梁歪。
这只是一个小手术，就当作睡一觉，做一个（噩）梦。
后天我会醒来（不知道会不会变得迟钝一点）。
后天我会回家，我不想呆在医院里。
如果爬得起来，我会告诉你们痛不痛。
祝福我的鼻子。
唉，可怜。

宠物不说话

宠物不会说话，却也惹人爱。
我很爱说话，却惹人厌。
来世不如做白兔好了。

《闪亮的时刻》第3章

3
姐弟俩躲在古屋后面，看不见外国人的脸孔，听不懂他们说的话。他们说的，不是马来语，也不是英语。
他们看见光头佬出来，赶快躲入黑暗中。
光头佬抱着一只白兔，走出门口，又转身回去，站在门边，聆听里面的人说话。
里面的人把光头佬赶出来，光头佬把白兔放在屋旁空地上。那只白兔不会跳，好像睡着了。
光头佬进屋里去，毓文很想走去摸一摸白兔。他最喜欢小动物了。
光头佬再出来时，手上多了一把锄头。
他在地上锄一个洞。
毓文想：难道他要把白兔活埋？
光头佬把白兔放进洞里，毓文禁不住大叫。
“不要——”
毓敏捂住弟弟的嘴，不过，已经太迟了。毓敏后悔带弟弟上来，弟弟做的蠢事，常常需要她来收尾。她想，她前世一定是欠了弟弟的债，弟弟今世是向她讨债来的。

这个女孩子是谁？

她和妈妈到书展去。

刚好我在书展的摊子。

她买书，她妈妈付钱。

她让我签名。

我问她叫什么名字。

我写上她的名字。

她和我合照，她妈妈用手机拍。

我的同事同时用相机拍照。

我忘了她的名字。

只觉得她很有气质。

（爱看书的人都有气质。）

你知道她是谁吗？

光头佬

我对光头佬有偏见。
不是因为他们性欲强或者十个有九个富。
认识一个光头佬，我们都直呼他光头佬。
他跟我和阿狮去河口捉鱼。
他叫我和阿狮先下河拉网。
他站在岸边小便下河，小便随着河水淹到我们颈边。
他在河边哈哈大笑。
我们捕到很多鱼。
我们进餐厅吃我们自己捕的鱼。
光头佬只挑小鱼吃。 小鱼多刺又难吃。
问他为什么不吃大鱼，他说吃完才跟你讲。
吃完他跟我讲：你吃的大鱼都是在河边厕所下吃大便的。
说完他又哈哈大笑。
光头佬以嘲笑别人为乐。
我不怪他，这些事情已经过了很多年。
何况他已经死了。
他死后，他的一个朋友头发渐渐脱完。
我们开始叫他的朋友光头佬。
永远的光头佬。

《闪亮的时刻》第2章

2
山林间有一幢古老的砖屋，屋后有一架嘎嘎响的发电机，屋子里有各种先进的科学仪器。有些科学仪器已经摆在桌上，有些还装在箱子里。
三个外国人坐在客厅中，一个大胡子，一个戴眼镜，一个光头。大胡子和戴眼镜的是白种人，光头则皮肤黝黑，他们好像来自不同国家。
他们围着一个玻璃箱，玻璃箱上面有一个圆洞。
玻璃箱里有一只可爱的大白兔。
大胡子说：“教授，可以开始了吧。”
光头佬揉着双掌说：“有好戏看了！”
戴眼镜的教授手里握着一个玻璃瓶，瓶子里有一只蜜蜂。他把瓶底朝上，瓶口朝下。瓶子里的蜜蜂受灯光吸引，朝上飞去，飞向瓶底。他把瓶口对准玻璃箱的圆洞，小心翼翼地拔除瓶盖，然后把瓶颈塞入圆洞里。
蜜蜂飞入玻璃箱，绕着白兔飞舞。
光头佬兴奋地叫道：“快！快！蜇下去！”
蜜蜂停息在白兔耳朵上。
光头佬站起来，握拳呼喊：“好！”
叫声惊动了蜜蜂，它又飞起来，在箱子里胡乱冲撞。
大胡子拍打光头佬的大腿。“吵死人了。你不能静下来吗？你不能让蜜蜂好好执行任务吗？”
“是，会长。”光头老乖乖坐下。
不一会儿，光头佬又忍不住说话：“可是，会长，这只蜜蜂有点儿笨。”
“住嘴！”大胡子会长骂道。
“是，会长。”光头佬一脸无辜的表情。
会长客气地问教授：“教授，您确定这只蜜蜂一针能蜇死人？”
“确定。”教授眼睛注视蜜蜂。
“可是……”会长腼腆地说：“不是我质疑您的专业，我上网查过资料，世界上最毒的蜜蜂是非洲的杀人峰……”
“没错，我带来的就是杀人蜂。”
“可是……根据资料，一只杀人蜂未必杀得死人。”
“没错，那是普通的非洲杀人蜂，Apis mellifera scutellata。”
“那么，这只蜜蜂是……”
“经过基因改良的杀人蜂。”教授仍然目不转睛地盯着蜜蜂。
“教授，您用基因工程技术？”会长显然不安，似乎不认同教授的做法。
“没错。我把世界最毒的动物的基因，移植到非洲杀人蜂的卵细胞里。”
蜜蜂蜇白兔的耳朵，白兔浑身颤抖，抽搐两下，倒在地上死了。
光头佬欢呼鼓掌。
“教授，好！干得好！”
教授垂头感叹：“太残忍了。”
光头佬说：“我去烤兔肉给你们吃。”
“不！”教授扯住光头佬的手臂。“这只白兔不能吃。”
“为什么？”光头佬抓抓光头。
教授不回答。
光头佬转头问会长：“会长，为什么？”
会长反问：“你没听教授说吗？它身上已经有世界上最毒的动物的毒素，还能吃吗？”
光头老挠挠光头。“什么是世界上最毒的动物？”
“……”会长答不上来。
光头佬问教授：“是不是眼镜蛇？”
会长插嘴：“澳大利亚的蝰蛇比眼镜蛇毒十倍。”
光头佬又问教授：“是不是澳大利亚的蝰蛇？”
教授说：“光头，先去挖个洞，把白兔好好儿埋葬了。”
光头佬恭敬地回答：“是，教授。”
光头佬抱起白兔离开。
会长说：“我知道澳大利亚有一种水母，是世界上最毒的动物。被它蜇到的人，几乎没有活命的。”
教授说：“没错，那是Box Jellyfish。会长，您的知识真广博。”
会长笑着说：“教授，我也是去年才知道的。我一直想找一种致命的武器。有人告诉我澳大利亚的蝰蛇最毒，有人说澳大利亚有一种水母更毒。我专程到澳大利亚去找这两种动物，它们虽毒，但不受控制，不听指挥，派不上用场。后来，有人向我推荐教授您，说您有办法，我才找您来。”
“谢谢您对我的信任。”
“所以，您把水母的产毒因子移植到蜜蜂身上。”
“不是。”
“还有比这个更毒的动物？”
教授含笑点头。
“我知道。”光头佬站在门边，手里还抱着白兔。“人类最毒。”
会长怒吼：“光头！你还没把白兔埋了？”
光头佬理直气壮地说：“我想听你们把话说完。”
“快去！”
“是！会长！”

要不要相信

相信可以要不要的吗？
有这么一段对话。
教徒叫非教徒信耶稣。
非教徒：不是我不要相信，是我不能让我自己相信。
教徒：怎样才能让你相信？
非教徒：或许耶稣能让我相信。
教徒说了几个看见神迹的经验。
非教徒：我还是没有办法相信。
教徒：是你不要相信而已。不要相信，有千万个理由；要相信，一个理由就够了。
我在这里不想谈宗教的问题，我只是想知道：要相信就可以相信吗？

《闪亮的时刻》第1章

1
半个月亮斜斜挂在夜空，银色的月光洒在雪河上，河水静静地流，流过两岸的红树林。
姐弟俩迎着凉风划船，逆水而上。船行得很慢，弟弟靠着船边往下望，眼睛睁得很大，认真地在寻找什么。
“姐，姐，你看，水里有闪光。”
“傻的，你看上面。”
树上有几只萤火虫，一闪一闪发出光亮，节奏整齐。水里的点点亮光只是萤火虫的倒影。弟弟失望地叹一口气。
“毓文，我看我们还是回去吧。”
“姐，我们再找一会儿。”
“爷爷可能只是患上幻想症。”
“我相信爷爷。”
“你相信人死后会变成一条虫？”
“我相信爷爷。”
“没有科学根据。”
“奶奶就是科学根据。”
“你怎么知道奶奶死后变成什么？”
“我知道，变成一条虫。”
“没有根据。”
“爷爷说的。”
“爷爷只是常常静坐，冥想，乱乱想，幻想出来的。毓文，我知道爷爷宠你，可是，你不能因为受宠就要相信爷爷，你要有独立思考，要懂得用脑分析。”
“姐，我用脑分析过了，爷爷说得有道理。”
“什么道理？”
“姐，我听爷爷说灵魂的事，觉得有道理。”
“什么道理？”
“他告诉我们，人死后灵魂去了哪里。”
“你相信人死后把灵魂夹在屁股里？”
“姐，不是屁股，是尾巴。”
“为什么人死后要把灵魂藏在尾巴里？”
“因为人活着的时候把灵魂藏在脑壳里。”
“你还是小孩子，跟你多说也没有用，你不会明白的。”
“我不小了，下个月就满十岁了，你说什么我都能明白。”
“不用多说，我们回去吧。”
“姐——”毓文哭起来。
毓敏停下桨，看着弟弟抽抽搭搭地哭，不知道要不要转头回去。小船顺着河水往后退，毓敏熟练地把桨插入树根之间，树上的虫鸣戛然而止，船也停顿下来。毓敏犹豫着，在这么好的夜色里划船其实很不错，不过，她还得回家做功课。上了六年级，功课特别多。可是，弟弟哭得那么可怜，她实在不忍心。弟弟就是喜欢装可怜，靠哭取胜，毓敏想起来，有点恨，真想硬起心肠不理会弟弟，却又堕入弟弟柔弱的陷阱。
“好啦好啦，我们就再找一会儿。”
船向前缓缓而行，毓文还是不断抽泣。
“怎么啦，你？”
“姐，为什么你不愿意相信爷爷？”
“不是我不愿意相信，我听了不相信，就不相信，要怎么去相信？”
“相信爷爷，真的那么难吗？你又没有试试看。”
“好啦，我相信啦，人死后把灵魂夹在屁股里。”
“错，尾巴。”
毓敏很无奈地抬头，看看明月，看看远处的丘陵地带。山林间有微弱的亮光。
“毓文，你看。”
“哪里？”
“山上。”
“有火。”
“是灯光。”
“是不是在……”
“鬼屋。”
“嗄？”
“我们过去看看。”
“姐，我怕。”
“怕什么？”
毓敏站在船头，双手摇桨。小船加速，勇往直前。

闪亮的时刻

从5月开始想，想到12月。想了6个月，还是没结果。
到了12月9日晚上，终于有了。
有了名字，我第三部长篇小说的名字，那就是《闪亮的时刻》。
我的爸爸说我出生于卯时，卯时就是天刚刚闪亮的时刻。
我写了《十月》和《七天》，因为我生于10月7日。
接下来是《闪亮的时刻》，因为我生于卯时。
小说几个月前就写完了，名字现在才找到，真是十万字容易写，五个字想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