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中有贵人

晚宴里，环顾四周，看到一个戴帽子的人。
这个人是不是黄烽衍？



黄烽衍是我的同乡，我们在同一个乡下长大。
在乡下的小市镇见过他，知道他是谁的儿子。
但是我们没打招呼，没交谈。

初中时期，我常投稿给《学生周报》，常被投篮。
我心中不甘愿，就写一封信给编辑（周唤）。
信中我口出狂言，狂妄自大。
编辑来函照登，把我的信公诸于世。

烽衍看到我的信，获悉我是他的同乡。
他写一封信给我，开导我。

我才知道，我这个同乡小有名气。
他以梵珂为笔名，在《学生周报》发表不少好文章。

那时候他在新加坡工作。
过后我们常有书信来往。
我心中的种种问题，他都耐心地给我解答。

我走过去看。
戴帽子的人果然是黄烽衍。



1972年，烽衍从新加坡回乡过年。
他来我家找我。
那天邮差刚好来，给我姐姐捎来一本书。

那是一本油印的刊物《绿洲》，由温瑞安主编。
书中夹一封信，邀请我姐姐去参加天狼星诗社的聚会。
我姐姐（友庄，笔名晓雾）也常在《学生周报》发表文章。

烽衍看到那封信，问我想不想去参加天狼星的聚会。
我当然想，我想去看看那些我仰慕的作者。

我拿出相机，跟烽衍拍照
烽衍说，不如我们合照。



1972年，还是新年期间，黄烽衍带我去美罗。
那时没有高速公路，我们坐了整天的巴士。
十字港到亚罗士打，亚罗士打到北海。
北海到怡保，然后转搭的士。
从怡保到金宝，从金宝到美罗。
到美罗后天色已晚。

天狼星诗社的人不知道我们会去。
我们到那边才自我介绍。
我们是来自远方的客人。

这个晚上，是我写作生涯的转捩点。
我认识很多写作的朋友，给我很大的鼓励。

我回到学校后，也想搞一个诗社。
我想把爱好写作的人集合在一起，但我不成功。
在学校里，给我支持和力量的，是总学长蔡圆美。
蔡圆美也以黑豆为笔名，在《学生周报》发表文章。

蔡圆美的妹妹金莲是我的同班同学。
蔡圆美的姐姐蔡莲环有个男朋友。
蔡妈妈很紧张，要interview这个男朋友。

黄烽衍回乡时，勇敢地面对蔡妈妈。
他成功通过interview，娶了蔡莲环。
三十多年后，烽衍还是这么满足。



在七十年代，马来西亚买不到台湾现代作家的书。
烽衍在新加坡买了好书，一包一包地寄给我。

白先勇、余光中、叶珊、叶维廉、李敖、痖弦等名家的书，
《现代文学》《纯文学》等文学杂志，
挤满我家小小的书柜。

我中学时期的文学养分，来自烽衍的赠书。
1973年温瑞安等人来吉打找我，看见我家书柜，
温瑞安惊奇地问：你家怎会有这么多好书？

今天我还在写书和出版书，我希望都是好书。
我的生命中有贵人。
黄烽衍是我的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