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年1月9日星期三

《闪亮的时刻》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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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学校最热闹,好像一场盛宴,食堂开了两桌,聚集了十二个人。

两桌都有三菜一汤,都是珍姨的拿手好菜,有清蒸鲈鱼、鱼香茄子、鸡杂炒芥蓝菜和竹丝鸡药材汤。其中一桌正在开董事会,另一桌有五个学生和两个外国人,两桌距离十余尺,这样大人说话比较方便,不必担心小孩子听到。

董事会议的主席是学校董事长郭叔,他在学校附近种百香果和养绒毛鸡。绒毛鸡也叫竹丝鸡,黑皮白羽毛,价钱比一般的鸡贵。郭叔常常说:“人家养鸡,我也养鸡。我选择的鸡种不一样,别人养普通鸡,我选择绒毛鸡。我养鸡的方法也不一样,别人用饲料,我用天然食物。我的鸡,卖得贵,还供不应求。我赚的钱也比别的鸡农多。所以,做人要有眼光,要懂得选择;要有信心,做自己想做的事。”

坐在郭叔旁边的董事是珍姨。珍姨是郭叔的太太,在学校经营食堂,她会用绒毛鸡,煮出三十道不同的菜肴。她的经营方式很特别,给学生吃东西都不必算钱。她还准备了午餐,让学生带回去给家长吃。她说,她会把账记下来,以后才慢慢跟家长算。可是,从来没有人看过她的账簿。学生问起时,她拍拍胸膛说:“账簿在我的心里,我有心就是了,你们信不过我吗?钱不重要,最重要的是,不准说我煮得不好吃。”

在珍姨旁边的是桂香姐,桂香姐是年轻貌美的董事。她是一个“森林画家” ,专门画森林里的昆虫、鸟类、小草、树根、河水和石头。她还会做各种各样的手工艺品,最出名的是她用树皮、干花、草叶等制成的卡片。在吉隆坡最高级的精品店里,有桂香姐的“桂香卡片专门柜”。美国纽约的杂志队伍,曾经专程来雪河访问她。这对别人来说,是一件光荣的事,桂香姐却不以为然。美国的杂志寄到学校来,校长亲自把杂志送到她家去。她接过手,没翻开来看,就把杂志塞在一块木头下面。她只想过平静的生活,不想被打扰。她没有结婚,是单亲妈妈。她说:“森林就是我的丈夫,森林比男人更可靠,更安全,更有魅力。”她对学校的董事会也没有兴趣,这一次,她肯来参加董事会议,完全为了她的女儿嘉嘉。

校方代表有蓝校长和洪老师。她们都是肯为学校付出的好老师,每天从六十公里外的市镇驱车来这里执教。她们无怨无悔,只希望五个学生能受最好的教育。

蓝校长向董事会汇报政府来信的内容,然后她说:“其实,政府只是尊重董事会,礼貌地来信要求董事会批准迁校事宜。”
珍姨有一点激动,问校长:“你的意思是,即使董事会反对迁校,政府也可以强制迁校?”
“有这个可能性。”
“那我们开这个董事会议,还有什么意义?”珍姨愤怒地说。
“你不要生气。”郭叔握住珍姨的手。“问题是,即使政府不迫迁,我们能撑多少年?我们还有没有学生来源?”
五个人都低头叹息,无心吃饭。

校长打破沉默。“如果董事会有意保留雪河小学,我可以呈上你们的意见,不过我们必须有具体的理由。至于学生来源方面,我的女儿今年六岁,明年我打算带她来这儿读书。”
郭叔说:“只有一个学生也不够。”
洪老师说:“我可以劝一劝我的姐姐和姐夫,让外甥转来这里上课。”
郭叔问:“你们告诉我,你们愿意老远把孩子带来这个山旮旯儿求学,到底是为了什么?为了雪河小学,还是为了孩子?”
校长回答:“两者都有。我认为,如果让我的女儿在这里上课,她会有一个快乐的童年。”
“我也有同感。这所学校有优美的环境,也有现代化的设备。”洪老师附和。“学生在这儿上课,都很快乐,几乎天天有惊喜。今天毓文就带了两只罕见的青蛙来,人人看了都很开心。”

“我觉得嘉嘉就不快乐。”桂香姐说。
洪老师解释:“那只是她的性格。我认为她还是喜欢这个地方的。”
“她当然喜欢这个地方。”桂香姐认同。“不过,她常常和其他同学闹别扭,弄得自己也很不愉快。”
蓝校长说:“这是人际关系的问题。别说小孩子,我们成年人也难把人际关系搞好。她需要学习去接纳别人。”
桂香姐笑了。“我就是不喜欢搞人际关系。我也不想学习去接纳别人。”
郭叔说:“有其母必有其女。”
大家都笑了。

校长严肃地说:“话题扯远了,言归正传,说回迁校的课题。大家有什么意见?我们一个一个来说。洪老师,麻烦做记录。”
洪老师按一下录音机。“录音机会做记录。”
珍姨先发表意见。“我反对迁校!”
桂香姐说:“我比较自私,只考虑嘉嘉的处境。如果明年迁校,嘉嘉就得搬到城里去寄宿。我舍不得让嘉嘉在这个时候离开。我反对明年迁校,能撑多一年就撑多一年。”
郭叔做总结:“我们董事会一致反对迁校。不过,诚如校长刚才所说,我们得找一个具体的理由。大家集思广益,把头脑放在一起,想一个好理由吧。”
“来,我们边想边吃,菜都凉了。”珍姨催大家吃饭。

洪老师说出五个学生的想法,告诉学生愿意加倍努力为校争光,让学校在今年内一举成名,让政府和社会人士了解,雪河小学只有在这个优良的环境才能发挥潜能,培养出一流的人才。所以,雪河小学不应搬迁。

郭叔听了,感动得掉眼泪。“这些孩子,没有白疼。”他对珍姨说:“以后煮好一点给他们吃。”
珍姨说:“那是一定的啦。我餐餐都美味可口,营养丰富。”
“全国有几百万学生,要得到全国第一,几率只有百万分之一,谈何容易?这只是他们的梦想,不实际的梦想。”蓝校长摇头。
“我不认为不实际,我对孩子们有信心。我们应该去协助他们完成梦想,不是泼冷水。”郭叔满怀希望。
“我并不是要泼他们冷水……”校长要解释。
郭叔打断她的话。“好,就这么决定。您回信给政府,请政府给我们一个机会,要是我们能在今年内得到一个全国冠军,就让我们保留原校。要是我们做不到,我们同意政府搬迁学校。”

“董事长,您真的要我这么回信?”校长存疑。
“校长,你认为政府会答应我们的条件吗?”
“我不肯定。不过,我相信政府官员跟我有同样的想法,认为这是匪夷所思的事,要让只有五个学生的微型小学在一年内获得全国冠军,几率几乎等于零。所以他们应该会很爽快地答应我们提出的条件。”
“这样就够了。你就这么写吧。来,吃饭,吃饭。咦,这鸡汤会不会淡了点?应该多加一汤匙盐。”
珍姨睨郭叔一眼。“吃太多盐对身体不好。你嫌我煮得不好吃?”
“好吃,好吃。你们说,好吃吗?”
大家异口同声说:“很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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